John James Cowperthwaite 郭伯偉 April 25, 1916 – January 21, 2006

(First Appeared Apple Daily Op Ed 3 Feb 2006)

一 九 七 七 年 ， 我 出 生 的 一 刻 ，香 港 的 財 政 司 郭 伯 偉 已 經 退 休 了 。 到 了 我 對 公 共 政 策 發 生 興 趣 的 時 候 ， 郭 伯 偉 ， 對 我 這 一 代人 來 說 ， 已 經 昇 華 成 為 像 孫 中 山 、 邱 吉 爾 、 諸 葛 亮 等 的 歷 史 人 物 。 看 到 從 書 本 及 雜 誌 描 述 的 郭 伯 偉 ， 我 這 一 代 人 很 難 想 像 香 港 曾 經有 過 這 樣 一 個 財 政 司 。 他 所 做 過 的 一 切 ， 及 說 過 的 一 切 ， 就 好 像 古 羅 馬 的 神 話 故 事 。


在 建 制 中 反 精 英

關 於 郭 伯 偉 的 眾 多 故 事 中 ， 我 最 難 忘 的 ， 要 數 在 六 十 年 代 初 他 的 一 番 話 。 當 時 有 人 批評 政 府 缺 乏 經 濟 計 劃 ， 批 評 他 抱 一 個 「 父 親 甚 麼 都 懂 ， 所 以 要 聽 話 」 （ "Papa Knows Best" ） 的 態 度 。 他 的 回 應 只 是 一 句 簡 單 ︰ 「 我 就 是 最 清 楚父 親 不 是 甚 麼 都 懂 ， 所 以 政 府 不 會 指 指 點 點 商 人 和 企 業 家 應 該 或 者 不 應 該 做 甚 麼 生 意 。 無 論怎 樣 粉 飾 ， 經 濟 計 劃 就 是 計 劃 經 濟 。 」 生 於 這 一 代 的 人 ， 很 難 相 信 有 一 個 精 英 制 度 的 精 英 官 員 ， 竟 然 會 在 建 制 中 反 精 英 。 郭伯 偉 知 道 專 家 沒 有 可 能 令 市 民 創 富 ， 更 深 信 其 他 不 尊 重 個 人 選 擇 的 行 為 不 可 取 。 像 他 這 般 實力 強 、 飽 讀 書 的 高 手 ， 卻 謙 卑 地 奉 行 一 套 「 市 民 絕 對 強 過 專 家 」 的 政 治 理 念 。

勿 偏 幫 勢 力 團 體

雖 然 ， 現 在 已 經 沒 機 會 問 他 為 甚 麼 會 有 這 樣 的 政 治 理 念 ， 只 可 猜 測 的 是 ， 他 可 能 曾 經生 活 在 比 他 蠢 的 權 勢 之 下 ， 吃 過 權 勢 為 他 作 出 決 定 的 苦 果 ， 因 而 領 略 到 ， 個 人 選 擇 的 智 慧 和權 利 ， 是 不 可 侵 犯 的 。 郭 伯 偉 知 道 政 府 不 可 以 偏 幫 任 何 一 個 勢 力 團 體 ， 因 為 這 樣 只 會 剝 削 整 體 市 民 的 利 益 。當 時 宗 主 國 眼 看 英 鎊 受 壓 ， 要 求 殖 民 政 府 箝 制 外 交 易 活 動 ， 他 膽 敢 冒 犯 宗 主 國 天 威 ， 堅 守 原 則敢 於 反 對 。 當 時 有 人 要 求 政 府 補 貼 水 費 ， 他 巧 妙 地 指 出 了 不 應 該 由 珍 惜 用 水 的 市 民 ， 去 補 貼 浪 費資 源 的 富 有 人 家 ， 四 撥 千 斤 地 化 解 了 民 粹 訴 求 。 我 敢 相 信 ， 現 在 的 官 員 某 程 度 上 一 定 會 妒 忌 郭 伯 偉 。 因 為 ， 一 個 像 他 絕 對 相 信 及 尊 重廣 大 市 民 個 人 選 擇 的 官 員 ， 才 可 以 毫 無 包 袱 之 下 給 眾 人 絕 對 的 選 擇 自 由 。 結 果 是 ， 市 民 便 可以 每 一 天 以 最 大 的 努 力 ， 不 斷 嘗 試 改 善 自 己 的 生 活 。 成 敗 得 失 均 由 個 人 承 擔 ， 還 可 以 給 社 會其 他 人 作 借 鏡 。

讓 燭 光 再 次 亮 起

試 問 現 今 的 香 港 ， 還 有 人 能 夠 絕 對 尊 重 其 他 人 的 選 擇 嗎 ？ 還 有 官 員 會 真 心 相 信 、 積 極維 護 這 種 理 念 嗎 ？ 還 會 有 官 員 懂 得 如 何 有 技 巧 地 勸 服 廣 大 市 民 這 理 念 的 好 處 嗎 ？ 在 我 心 中 ， 郭 伯 偉 逝 世 就 有 如 一 盞 明 燈 熄 滅 ， 也 令 這 個 鼓 吹 互 相 剝 削 的 香 港 變 得 更 灰暗 。 但 在 這 盞 明 燈 熄 滅 之 前 ， 他 的 言 行 已 經 在 不 少 香 港 人 心 中 燃 點 起 自 由 燭 光 。 他 在 天 之 靈 雖 然 看 到 今 天 這 些 自 由 的 燭 光 微 弱 散 亂 ， 但 只 要 有 心 人 不 斷 努 力 ， 終 有 一天 七 百 萬 點 燭 光 同 時 亮 起 ， 香 港 也 將 再 一 次 成 為 自 由 的 明 燈 ， 引 領 世 界 各 國 走 出 貧 窮 的 黑 暗。